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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何体统.下第十五章 燕人行刺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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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之中,北舟和图尔已经过了数百招,谁也脱不开身。


论武功,北舟远胜只剩左手能动的图尔。但图尔心存死志,一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路数,仿佛要与北舟就地同归于尽。北舟却还心系着享殿中的夏侯澹,一时之间竟被压制住了。


享殿里。


无论是入侵者还是护卫,几乎全躺在了地上,有死有伤,动弹不得。


整个大殿里站着的,只剩三个燕国人。


他们都是图尔手下的精英,闯过了无数的血与火才走到此处,而且越战越勇,到这最后关头也丝毫不松懈。他们将死去侍卫的残尸拎在胸前当作肉盾,摆出阵形,亦步亦趋地逼近最后的目标。


夏侯澹坐在享殿深处的地上,胸前冒着血,一只手举着枪,对着他们来回移动,似是在寻找破绽。


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,这不过是虚张声势。枪膛里已经不存在任何弹药了。


对方还在缓缓地逼近。


今日是真的回不去了吧。


夏侯澹回头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太后,只觉得万分遗憾。早知道活不过今天,刚才就不应该浪费那颗子弹打她的腿,而该直接拖她为自己陪葬。


他还有很多的遗憾。


没有看到端王跪在自己身前。没有看到两国止战,燕黍丰收。没有完成对岑堇天和更多臣子的承诺,让他们看见河清海晏、时和岁丰。


无数遗憾如浮光掠影一般远去,留在脑中最鲜明的画面,竟是冷宫中冒着热气、咕嘟作响的小火锅。


如果还能见到她……


三声爆响。


挡在眼前的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,露出了身后洞开的大门。


漆黑的雨幕中,一道人影逐渐浮现,一步一步地踏上支离破碎的享殿。


她脸上的伪装已被雨水冲刷干净,湿淋淋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,眼中开枪杀人时的冷意还未及消散。


她没有等他回去。


她来找他了,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夜一般。


那一天,安贤突然对他道:“今日要来侍寝的那个庾嫔有些异样,妆容打扮都与往常迥异……”


他不明所以。“什么意思?”


安贤错愕道:“陛下吩咐过奴婢,来侍寝的妃嫔若是有与往昔不同之处,都要禀报陛下的。”


他这才想起来,那是很久以前的指令了。当时他还没有放弃寻找那个穿来的同类。这么多年,他自己竟然都快要忘记了。


无论如何,他还是走了一遍流程。感觉到那个女人跪到床前,他便开口道:“滚吧。”


接着又表现得像个刚穿来的人,问侍卫:“她不留下侍寝就得死吗?”


如果对方是穿越者,听到此处就该有所反应了。


他挥退了侍卫。隔着一层床幔,那女人迟迟没有动静。


夏侯澹自嘲地笑了笑。


就在那时,一只白皙的小手撩开了床幔。


对方果然打扮得美艳无双,却长着一双十分干净的眼睛。


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干净的东西了,但是他也不想轻易地抹杀这双眼睛,便淡淡地让对方打个地铺,凑合一晚。


寂静片刻,他听见一道颤抖的声音:“How are you?”


夏侯澹对她笑了笑:“你来了。”


庾晚音跪倒在他身前,双手发抖,撕开一块衣料包扎他胸前的伤口。“没事没事,小伤而已,止住血就好了……”


“晚音,”夏侯澹望着她,“我有事对你坦白。”


他的嘴唇都发白了,这话听着就像临终遗言的开场白,庾晚音的眼眶立即红了。“不许说!给我憋着,活着回去再说!”


夏侯澹笑了:“怕我说完就死吗?”


“闭嘴!”


“放心吧。”他说,“在你答应之前,我都不会死。我还没有实现你的梦想呢……”


尾音戛然而止。


庾晚音劝不住他,就用另一种方式堵住了他的嘴。


夏侯澹不记得自己的感官是从何时开始麻木的。或许是穿来的第一天,或许是杀人的那一天,又或许是在日复一日的头疼之后,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。


但在此刻,他被这个莫名的世界再一次分娩。


雨声震耳欲聋,像是有人掀开了一层隔音的幕布。


体内所有疼痛清晰了千倍百倍,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燃烧。


她的嘴唇仿佛由熔岩铸成。浓烈的铁锈味儿从喉头泛开,卷入纠缠的唇舌,不知是谁渡给谁一口血。


这具身体条件反射地退缩,像要躲开火焰。夏侯澹却绷紧了肌肉,反而探身向前,抬手扣住了她的后颈。


暴雨砸碎三千微尘,大地上有人在死亡,有人在接吻。


直到庾晚音喘不过气,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。


夏侯澹松手放开她,笑道:“甜的。”


庾晚音:“……”


你还挺会的啊?


她魔怔了般凑上去,还想再战。


北舟道:“打扰一下。”


北舟嘴角带血,受了点内伤。


庾晚音带上来的两个暗卫在关键时刻出了一把力,与他一道制服了图尔。北舟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图尔,站在一旁耐心地看他们难舍难分,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礼貌打断。


那两个暗卫正在检查殿中的伤亡。有几个侍卫还未死,被他们扶起来疗伤。他们还找到了两个没断气的燕国人,一并绑了起来,丢在图尔旁边。


庾晚音猛然回神,尴尬转身。北舟瞧见了夏侯澹胸口的伤,脸色一变。“澹儿!”


夏侯澹自己穿着玄色龙袍,血迹不显,但庾晚音给他包扎的布料已经被完全染红了。


夏侯澹低头看了一眼。“没事。”


北舟面色阴沉,一手悬于图尔的天灵盖上。“此人不用留吧?”


图尔没想到这占尽天时地利的行动竟会以落败告终,此时整个人都颓唐了下去,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夏侯澹,眼中燃着两团鬼火。


他啐了一口道:“果然,夏国人只有阴损的武器和不男不女的怪物。”


北舟极力抑制着一掌拍下的冲动。“澹儿,杀吗?”


“杀了他!”角落里忽然响起尖厉的女声。


庾晚音吓了一跳,这才瞧见坐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太后。


太后道:“留他做什么,等他与端王里应外合吗?!”


夏侯澹惊讶道:“差点忘了你还活着。”


太后:“……”


夏侯澹在这场行刺开始前就彻底和她撕破脸了,此时也不打算再粘回去。他看都不看太后一眼,盯着图尔陷入了短暂的思索。


庾晚音被这么一打岔,思维倒是回到了正轨。端王的人还在林中虎视眈眈,瞧不见享殿里的情况,暂时不会直接攻来。但再过片刻,此间还没有动静,他们就该来查探情况了。


一旦发现夏侯澹没死,他们会做何反应呢?到了这一步,会不会一不做,二不休,干脆代行弑君之事,再栽赃到燕国人头上?


北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节,朝外头望了一眼。“此时正面对抗,我没有胜算。”


庾晚音戒备地看看太后,压低声音道:“杨铎捷去调禁军了。”


夏侯澹道:“禁军不一定调得动。”


庾晚音道:“我相信他的嘴。”


夏侯澹笑了。“那我们就等。”


图尔突然也笑了一声。“不用白费力气。”


他盯着夏侯澹的胸口,眼中流露出恶意的喜悦。“你很快就会死。我们在武器上抹了羌国的毒,你的伤口不会愈合,你的血会一直流,一直流,直到流干。”


庾晚音愀然变色。


北舟攥住他的领口。“解药呢?”


图尔放声大笑。


他知道死到临头,只想用他们的痛苦为自己饯行。“就跟那个汪昭一样!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?他当然死了,跟真正的使臣团一道被我们截杀在了半路,哈哈哈,死得拖泥带水的,咽气之前趴在地上,还伸直了脖子对着夏国的方向张望呢!”


庾晚音浑身发抖。


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

夏侯澹借力站起身来,顺带着从地上捡了把剑,微微摇晃着走向图尔,一步一个血脚印。


他却又越过了图尔,朝着旁边那个燕人举剑。


燕人惨叫一声。


又一声。


夏侯澹机械地举剑又捅下,次次避过要害,那燕人的肠子都流了出来,叫得像是杀猪一般。


庾晚音捂住嘴别开头。


几滴热血溅到了图尔脸上。他瞳孔收缩,猛烈挣扎起来。“夏侯澹!你还是一国之君吗?放过他们,有种冲着我来啊!”


夏侯澹的剑卡到了对方肋间,拔不出来了。他俯身又捡了一把,换了另一个燕人,接着干体力活。


图尔无能狂怒,骂得语无伦次。


夏侯澹又一次举起剑,却没能落下去。庾晚音从背后抱住了他,声音打着战:“别动了,你不能再流血了……”


夏侯澹顿了顿。就在这一顿之间,北舟出手如电,给了那俩人一个痛快。


夏侯澹喘了口气,松开五指,长剑“当啷”一声掉落在地。


他站立不稳,整个人直往下滑,却又不想倒在图尔面前。庾晚音感觉到了,努力撑住他的身体,对暗卫使了个眼色。


暗卫从堂上搬来一把椅子,扶着夏侯澹坐下。庾晚音放开他时,发现双手都沾满了暗色的血。


她咬紧了后槽牙,将手背到身后擦了擦。


夏侯澹垂眸看着双目通红的图尔,心平气和地开口:“汪昭出使是个秘密,连父母也不知真相。朕告诉他此行凶险,他若是不愿,可以不去。”


图尔没想到他发完疯,一转头却开始说这些,莫名其妙地瞪着他。


“他说和谈乃国之大计,不可不往。如有不测,请朕着人告于他家中二老,给他立个衣冠冢,使他生魂得归故里。”夏侯澹望着图尔,“朕要让他死得其所,告慰其在天之灵。”


图尔:“?”


夏侯澹说了句他做梦也没想到的话:“现在,我们和谈。”


除了庾晚音,所有活着的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。


满室沉默是被太后的骂声打碎的。女人的理智濒临崩溃,她拖着伤腿朝他们爬来,似乎打算亲手代劳,杀了图尔。


夏侯澹只对暗卫简短道:“照顾好太后。”


太后被照顾了。


夏侯澹道:“晚音,把枪给北叔,让他盯着大门外。”


庾晚音担忧地望了他一眼,夏侯澹回以一个安抚的笑: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


图尔道:“你在说什么鬼话?你是必死之人,我是亡命之徒,我们谈个鬼?”


夏侯澹很平静。“确实。你就当是人之将死,随便说说梦话吧。明日此时,朕的好皇兄和你的好叔叔,都该举杯庆祝了。”


不知不觉,都城里的街巷阡陌已经空无一人,犹如被大雨洗成了鬼城。活在天子脚下的百姓,对变故有着野兽般的嗅觉,全都闭紧门窗躲进了家中。


杨铎捷晃了晃手上的镣铐。“老哥,哪里人啊?”


坐在他面前的副统领嗑着瓜子,不理不睬。


这人是赵五成提拔上来的。赵五成命他将杨铎捷关押受审,他却明白,此人只需关押,根本不用审。拖着拖着,把山上的皇帝拖死就完事了。


杨铎捷笑道:“老哥,相逢即是有缘,左右无事,兄弟给你讲个故事如何?”


副统领吐了瓜子壳,转头去看窗外的雨。


杨铎捷也不管他在不在听。“话说当初曹操去征袁术,遇上大旱,军中缺粮。粮官问曹操,大伙儿没饭吃了可怎生是好?曹操便道:‘你将大斛换作小斛,发给他们。’粮官又问了,那将士们心生怨怼,又该如何?曹操说没关系,自有良策。”


嗑瓜子的动作慢了下去。


杨铎捷故作不觉。“口粮一减,将士们果然暴怒。曹操对粮官道:‘得找你借一样东西稳定军心——你的项上人头。’粮官大惊喊冤,曹操倒也很委屈:‘知道你无罪,可若不杀你,难道杀我吗?’”


窗外电光一闪,一道炸雷恰在此时落在他们头上,如天柱摧折,压顶而来。


副统领:“……”


副统领冷笑一声:“弯弯绕绕的到底想说什么?”


杨铎捷啧啧摇头。“老哥,你就是吃亏在书读少了呀。赵五成明明可以只让你看着我,为何非要当众命你‘审’我?”


副统领一愣。


杨铎捷道:“救驾不力,总得有颗人头落地吧?即使皇帝驾崩了,端王为了摆姿态,也会来问这个罪。赵五成是端王的狗,他是不会有事的,有事的便只能是……审讯不出结果,耽误了出兵的那个人。”


他老神在在:“赵五成下令的那一刻,老哥你的项上人头,便已经出借了。”


副统领哈哈大笑。“挑拨离间得如此明显,真当我会上当?”


杨铎捷耸耸肩。“不信便罢了,人各有命。”


副统领道:“那便闭嘴!”


杨铎捷果然闭上了嘴,再也不说一个字。


副统领嗑完了半盘瓜子,朝他瞟了又瞟,终于忍不住问:“若真如你所言,我如何应对?”


杨铎捷牢牢闭着嘴。


副统领猛一拍桌。“说话啊!”


杨铎捷哂笑。“天下竟有如此不守礼法之人,求人指点还不躬身讨教……”


副统领“唰”地拔出刀来架到他脖子上。“我还能更不守礼,你说不说?”


“说的说的。”杨铎捷缩了缩脖子,“听说赵五成并不实际管事,平时的杂项事宜,是谁在帮他打理?老哥弄得到兵符吗?”


享殿。


图尔道:“什么意思?和谈失败,扎椤瓦罕为何会庆祝?”


夏侯澹笑了。“你真的不明白吗?你到此时还以为燕王被蒙在鼓里,不知道你要来行刺吗?”


“我们留了障眼——”


“那老狐狸坐了几十年王位,能被你一点障眼法骗这么久?”


图尔被噎住了。


他想起羌国女王“恰巧”留下的香囊,又想起自己一路出逃时,出奇松散的防卫。


夏侯澹道:“连年战乱,民生凋敝,燕国人士气低落,节节败退。你没有察觉,扎椤瓦罕却发现了,是百姓不想打了。他痛恨夏国,出使和谈只是权宜之计。他需要时间休养生息,也需要一个新的契机,煽动起民众的战意。”


他的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嘲弄:“你说巧不巧,上一回这个契机是珊依,这一回就轮到了你。”


这句话精准点燃了火药桶。


图尔浑身都在蓄力。“你——怎么敢——提她?”


“有何不敢?她要杀朕,朕难道要站着任她杀不成?”


“放屁!”图尔怒吼一声,周身筋肉暴起,竟然挣断了绳索,朝夏侯澹扑来。奈何身负重伤,半途又被暗卫按下了。他被压在地上不断挣扎。“到现在还在信口雌黄,所谓行刺都是你们的谎言!”


夏侯澹微微挑眉。“她行刺的那把匕首很精巧,柄上还雕着鹿和花。”


图尔的挣扎骤停。


庾晚音诧异地半张开嘴。


这种尘封多年的宫闱秘闻的细节,夏侯澹是怎么知道的?原文里写到过吗?他不是没仔细看过文吗?


然而图尔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,这细节是真的。


夏侯澹道:“珊依一个弱小少女,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行刺吧?你说,是谁给她下的令呢?下令之人又是怎么让她听话的,威逼利诱,还是拿她珍爱之人相要挟?”


他任由沉默持续了一会儿,才望着图尔的后脑勺,怜悯道:“真是可悲,身为傀儡却不自知,救不了心爱的女人,连真正的仇人都找不到。你以为你是瞒天过海来行刺的?不,你是被燕王送来的,就像珊依一样。你们死在大夏宫中,远比死在他手上有价值。消息传回燕国,他又可以老泪纵横,高喊让夏国血债血偿了。”


“……”


图尔嘶哑地笑了。“你说我是傀儡?”他用血色的眼睛盯着夏侯澹,“你自己不是吗?”


“朕当然是。”夏侯澹眼都不眨,“朕年少时也以为放手一搏,就可以摆脱他们的控制。后来才慢慢发现,自己下的每一个决定,做的每一次反抗,都如了他们的意。朕是他们的牵丝傀儡,是他们手中杀人的刀……”


他瞥了太后一眼。


太后瑟瑟发抖。


夏侯澹收回目光。“其实我们两个很像,但朕不甘心,不甘心装作一无所觉,不甘心浑浑噩噩地迎接宿命,还要自欺欺人,美其名曰别无选择——你甘心吗?”


这些台词……


像是每个字都被和血嚼碎了,再连牙吐出来,庾晚音想。


图尔听在耳中,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。


自欺欺人。


他不禁自问:我真的一无所觉吗?


多年以前,当叔父大言不惭地说出“她的身份最合适”时,自己是如何回答的?


多年之后,那香囊、那防卫、那种种异状,自己是不曾看见,还是刻意忽略了?搞这一出同归于尽,便可自认大仇已报,含笑九泉——却至死也不敢回头看一眼。


原来如此,他恍然间想。


原来我这燕国第一勇士,是畏惧着扎椤瓦罕的。


夏侯澹忽然话锋一转:“可惜啊,可惜朕快死了。否则倒是可以派人助你一臂之力,杀了扎椤瓦罕呢。现在嘛,你犯下弑君之罪,怕是连活着走出大夏都无法可想了。”


图尔:“……”


庾晚音仿佛能听见他大脑中齿轮疯狂转动的声音。


半晌,他含恨道:“我真的没有解药。羌国那女人只给了毒。你能让太医想想办法吗?”


夏侯澹:“……”


夏侯澹道:“那你就努力为朕祈福吧。”


门边的北舟突然跪地,将脸贴在地上聆听。“有大队人马在上山,应该是禁军。”


众人尚不及松一口气,他又飞快起身朝外放了一枪。


“林中埋伏的人奔来了。”他语速飞快,“先逃,撑到禁军过来就行。”


逃,又能逃去哪里?


庾晚音猛地回头看向后门,当机立断:“进地宫!”


从享殿后门望出去,尚未封土的地宫入口就在百米之外。


北舟又放了两枪,眼见着林中冒出的黑影不断拥来,援军还不见踪影,枪中弹药却所剩无几,当下低喝道:“走。”


北舟背起夏侯澹,两个暗卫一人负起太后,一人拖着图尔,带着几个伤员出了后门。


四面八方都有人追来,端王安排的埋伏似乎是见任务即将失败,索性破罐破摔,全员出动了。


雨水瓢泼,庾晚音百米冲刺。


墓道还在修建,入口处没有铺满地砖,泥地已经化作了水洼。一步踩进水里,整只脚深深陷入了烂泥,只能再奋力拔出来。


跑得最快的追兵已经将他们拉进了射程,五花八门的暗器投来,落在后头的伤员几声惨叫,当了肉盾。


北舟负着一人还是一马当先,整个人几乎是飘过水面,踏上了墓道石阶,头也不回地奔了下去。庾晚音蹚着水紧随其后,身后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,太后也中招了。


她在下班路上熟读盗墓小说,知道为防盗墓贼,所有地宫里都有个地方设有石门,门后还有卡死机关,从外面一时半刻绝无办法打开。但一旦进去,也就再无退路,石门一破就只能任人瓮中捉鳖。


情势不由人,她三级三级地往下跨,口中指挥道:“主墓室!”


视野一暗,众人终于进了地宫。


北舟运足目力,在黑暗中直奔最大的墓室,回身一脚踹向顶门石。


顶门石缓缓倾倒,像是宏观版多米诺骨牌,推动着巨大的石门逐渐合上。


余人纷纷抢入,从越缩越窄的门缝间挤了进去。大门轰然合死,顶门石归入凹槽,与石门和地面形成三角。


最后一缕光线消失,墓室内陷入一片漆黑。


紧接着,外头传来了砸门声。


庾晚音屏息聆听了一会儿,厚重的石门岿然不动。她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,就近贴着墙坐下了。


室内伸手不见五指,一时间只能听见太后的呻吟声。


一群各怀鬼胎的阴谋家,在黑暗与坟墓里相依为命。


成何体统.下第十五章 燕人行刺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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